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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day, January 23, 2015

宿命基因

萬維鋼在《上海書評》介紹紐約大學社會心理學家Jonathan Haidt(海特)新書《The Righteous Mind: Why Good People Are Divided by Politics and Religion》(《正義之心》),破題就問:「人的正義思想是從哪裏來的?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嗎?是。是自己腦裏固有的嗎?是。」

這句話相當「斬釘截鐵」,因此萬維鋼馬上補充說這話是有科學依據的。有關人的行為道德不道德的問題,一般人大多黑白分明。拾金不昧很道德,損人利己不道德。但今天我們上網看有關是非問題的爭議,已很少看到「一言堂」的嘴臉了。有人認為愛國天經地義,但「持異見者」卻視愛國情緒不過是「羊群心理」的流露。海特相信,持不同政治意識形態的人,可能確是遺世獨立的一族。人的道德思想並非是後天習得,更不是自己臨時理性計算的結果,而是頭腦中固有,甚至在一定程度上由基因決定的。

海特設計了三個我相信是不記名的「道德問卷」,請讀者自行判斷。這些問題是沒有「正確」答案的。

一:一家人養了一條狗,有一天因車禍撞死了。這家人聽說狗肉很好吃,就把愛犬吃了。

二:一個男人在超市買了活母雞回家,跟雞發生了性關係,過後宰了來吃。整個過程沒有任何人看到。也沒有任何人受到傷害。

三:一個女人家裏有一面很舊的國旗。她想扔掉但又不想浪費。最後把國旗剪成碎塊作抹布。沒有人看到她所作所為,也沒有誰受到傷害。

大部份美國人會認為這類行為沒有什麼道德不道德的,因為沒有人受到傷害。除非你是動物權益機構一份子,否則大概不會把吃狗肉看作不道德行為。在美國這樣一個信奉「自由主義」的國家中,個人行為只有違反公平原則或傷害到別人的利益才會視為「不道德」。

同樣一份問卷在一個「集體主義」的國家如印度求答案,反應自是大為不同。印度社會除了重視家庭和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外,還受宗教信仰的影響。他們對異於常態的行為如吃狗肉、撕毀國旗和「獸交」會覺得「噁心」,也就是說不道德。

據海特研究所得,我們對道德問題的「直覺判斷」是一種「模式識別」,一旦識別到符合某個模式的東西就有反應。我們在路上看到蛇,腦中就出現一個針對蛇的探測器模塊,自動啟動「害怕」的感情機制。海特一再告訴我們:這種模式識別功能並非因被蛇咬過在後天培養出來的,「而是寫在我們的基因中,一出生就會,這是進化帶給我們的本能」。

海特通過了測試和統計的方法,提出了一個關於道德觀的基礎理論。他認為人腦中有六個基本道德模塊,其中一個是「關愛」。所謂「關愛」,可解說為「仁心」或「慈悲心」。我們既生為人,不會見死不救,不會眼見爬近井邊的嬰兒而不加援手。這是哺乳動物的本能,也是我們從祖宗遺傳下來的天性。鱷魚產卵後就撒手不管了,因為牠們體內欠缺「關愛」基因。

劉紹銘(嶺南大學榮休教授)

Ref.: Apple Daily

Wednesday, March 12, 2014

龜兔賽跑

香港首富李嘉誠指出香港的競爭力出現問題,97時香港的GDP和星加坡相若,如今香港卻比星加坡少了三分之一。香港人的競爭力是否出現問題?在此和大家分享一下我個人的看法。因為處理卓能集團業務的的關係,每當分公司有業務要開發或拓展,我就會去不同地方物色人才,過去十年我曾去過澳門、內地和吉隆坡等地聘請員工,見證了各地人力資源方面的迅速發展。

卓能集團進軍內地地產巿場差不多十年光景,十年前我代表公司在深圳巿政府投得一塊龍華區的地皮,發展至今已達開盤銷售階段,上月尾我去了深圳聘請銷售經理,該職位月薪高達數萬甚至超過十萬元人民幣。現時內地售樓分工很清晰,策劃、場地、合約、代理管理、和政府部門打交道等事項都由不同人負責。

深圳卧虎藏龍
深圳有很多外省人,一般人會先入為主地將他們分類,湖南人勤力、上海人靈活但過於注重表面(我也是上海人),北京人爽直等,不論應徵者來自何地,他們的野心透過空氣都能讓我嗅得到。卓能的招聘廣告只刊登了一兩日,但面試者大多有備而來,他們去過地盤實地視察環境,能夠作出詳細分析,對巿場的敏感度和熟悉度都很充足,而且樂意接受挑戰。他們沒有急於打聽公司有甚麼福利,而是積極表現自己有何優勝之處,可立即投入工作和作出貢獻,讓我感覺在深圳這個地方卧虎藏龍。

是次面試的人選事前經過分公司同事篩選,我看到的都是畢業於名牌大學而且有六年以上管理經驗的優質之選,年齡介乎29歲至33歲之間。近年內地經濟起飛,正當紮的80後機會多,他們衣着入時、談吐和思想很成熟,有已婚甚至已離異的;相比香港雖然也人才濟濟,但管理層大多是60後和70後,80後這個年齡層的專業人士大多未組織家庭,缺乏晉升機會因此也沒甚麼管理經驗,給人還未長大、仍停留是別人子女的階段,少了些責任感和承擔力。

在管理層這個階層來說,香港人在學歷和儀表上的優勢已不存在了,但在變通能力和英文溝通能力這兩方面,香港人還是有優勢的。香港是國際金融中心,也是中國面對世界的窗口,擁有法治和新聞自由,表面上香港是一個多元化的社會,但其實年齡、性別、性傾向和種族等等的歧視仍然存在,我認為香港人可以更包容和接納的態度,令社會步向真正多元。

內地一線城巿深圳、上海和北京等各在方面都進步神速,人才水平現時已完全貼近香港,我認為未來三、四年,甚至可能更快的時間,內地工資有機會超越香港。現時在內地政府部門擔任司機的平均月薪高達5,000元人民幣,而且有宿舍和全家醫療保險等福利,實際上薪酬已經高過香港司機,但內地政府部門司機需要大學畢業。

北京放棄將APEC的財長會議在香港舉行,有朋友認為是受到香港的示威文化拖累,對此我沒有意見,令我覺得遺憾的是,香港人只看到自由行迫爆香港、搶香港資源等負面因素,沒有俯瞰整個內地經濟發展的全貌。大聲喧嘩、隨地吐痰、隨街大小便只是部份內地人的行徑,不等於所有內地人,一線城巿不少人的文化水準是很高的。

澳門抱怨較少
和香港一海之隔的澳門同事對香港事情很關心,緊貼追看香港新聞。不少澳門朋友對於當地近年經濟高速發展未能完全適應,雖然同樣受到自由行影響引發交通擠迫等問題,但澳門人心態上沒有香港這麼多負面情緒,可能遊客大多留連賭場和酒店,對民生的影響沒有香港般嚴重吧。加上澳門政府在醫療、教育和房屋等福利政策均比香港充足,相比之下澳門人較幸福,所以抱怨也較少吧。

另一方面,澳門向來視香港為大哥,做阿二自然壓力較小,反觀香港人一直以來存在着優越感,感覺自己比星加坡人、澳門人和內地人優勝,但實際情況可能是龜兔賽跑,烏龜已經追貼並有超越兔子的趨勢,若香港人還沒有啟動危機意識,不積極去給自己製造機會,凡事只懂得以負面角度觀看,並消極對待,實在是難以打破僵局。

以上純屬我個人觀點,相信有人同意時也必有人反對,我向來不怕招惹批評,歡迎大家發表不同意見。

趙式芝

Ref.: Apple Daily









要這樣的「專才」來毁滅香港?

馬航發生意外,中央台兩會直播間嘉賓周慶安居然稱「這是一個非常好的展現外交能力的機會」。冷血至此,令人齒冷。稍有惻隱之心的人,第一個反應必定是擔心機上人的安危,只有中國人,沒錯,只有中國人,的而且確只有中國人可以在任何災難中嗅到利益的氣味,從中獲利。幾輩子在專制政權下謀生,中國人的求生本能深入DNA,或苟且偷安,或成為專政的一部分,中國人與壓迫他們的體制互為一體,乃共業。

上網搜索了一點周慶安的資料,原來是清華大學國際傳播研究中心的研究員、公共外交和國際傳播學者、青年時評人,從事中國國家形象與國際輿論評論等研究。在清華大學獲博士學位。

這就很有趣了,這樣一個人,從事「中國國家形象」的研究,他這番脫口而出最直接的話,最宜讓不了解中國國情的人用來研究「中國國家形象」。1978年出生的周慶安,正是「大國崛起」下青年才俊的表表者,自私、自負、眼中只有利益,罔顧他人生命價值。

九七後香港不斷從中國輸入「優才」、「專才」,他們或許在事業領域有一定成就,可是價值觀極度扭曲,與文明世界南轅北轍,這樣的「優才」、「專才」輸入得越多,對文明世界的破壞越大,結果只能是毁了香港。

高慧然

Ref.: Apple Daily

晚年海耶克

倫敦經濟學院政治理論教授庫卡塔斯(Chandran Kukathas)接受採訪時談及海耶克的思想變化,以及他對晚年海耶克的認識。當戴卓爾夫人成為英國保守黨黨魁時,把一冊海耶克的《自由秩序原理》扔在桌上說:「這是我們所相信的東西」,據說美國總統列根也是海耶克思想的支持者。有人認為海耶克自由主義思想的核心就是對政府權力的懷疑,而庫卡塔斯說海耶克不像人們所認為的那樣仇視政府,他重視政府的積極作用,因而引起自由主義者的批評。

耶克認為二十世紀自由主義者不加批評地以為自由放任政策可以解決一切問題,而他主張這些最好政府來做。海耶克有早年和晚年兩個不同時期,三四十年代到1960年寫《自由秩序原理》時,他比較注重政府的廣泛作用。而從此以後,他越來越懷疑他以前分配給政府的工作。早期他認為政府的作用是嘗試提供穩固的法律制度、貨幣制度,以及供給各種公共福利並管理環境,還會在教育設施提供上發揮作用。而到晚期他越來越懷疑政府立法的廣泛範圍,因為立法程序會被特殊利益所左右,所以無法看出政府制定法令時真正關心所有人的利益。他晚年提出激進的設想是貨幣的去國家化,他認為通貨膨脹的罪魁禍首就是政府。他的思想越來越自由主義化,幾乎是向無政府主義方向發展。而他一直堅持的一個觀點就是總有一些事你需要政府來做。海耶克認為如果你有一個好政府,那你將生活在一個擁有自由的社會裏,在那裏有公正的管理,也有人類目標的協同一致,你會以此來衡量繁榮和平等。

平等對於海耶克最為重要,儘管在他而言,不是更多的經濟結果的平等,而是法律面前的平等,他認為這是自由主義最重要的成就。因而戴卓爾與列根這兩位領導人對海耶克的思想十分感興趣和認同。而他如何影響他們與他們接近他是因為他們已經認同這些觀念的事實相比而言,就是另一個問題了。當然政治家總是揀選適合他們的思想,他們利用海耶克是因為符合他們的目的,而海耶克也樂於接受這一點。

採訪者問庫卡塔斯:「就你所談,我很難相信你不認同海耶克。你是海耶克主義者嗎?」庫卡塔斯回答:他很贊同海耶克的思想,可他總是回想起第一次聽到海耶克本人講話的時候。當時他在牛津讀書,有次在一個小中國餐館組織了一個晚餐會,海耶克作為榮譽嘉賓出席。在晚會結束時,有人站起來向海耶克教授敬酒,他當然必須回敬。他有些疲倦地站起來,畢竟已經八十歲了。他只說了一件事:他說非常感謝你,他做出了一個感激的姿勢,他想說的唯一一件事是,他希望世界上不要有海耶克主義者,因為他認為追隨者是個壞的概念,追隨者總比他們追隨的人更壞。馬克思主義者比馬克思更壞,凱恩斯主義者比凱恩斯更壞,所以他真心希望不要有任何海耶克主義者。因而庫卡塔斯說,在內心裏他猶豫是否稱自己為海耶克主義者,因為他被海耶克的思想所深深影響了。

周運

Ref.: Apple Daily

Tuesday, March 11, 2014

巨無霸騙了你

如果日日餐餐都吃自助餐,有幾多人會肥死?

如果自助餐還要是免費的,琳琅滿目花多眼亂百媚千嬌,不吃白不吃,你會有幾多自制、講究、挑剔、過濾、寧缺勿濫?任食喎。眼闊肚窄,飽到嘔,十常八九。任睇呢﹐眼闊腦窄,睇到虛脫,七孔流血。

網絡讓我們日日吃盡資訊自助餐,任食任叫,貼身追身,過剩過量。資訊爆棚是昨日的名詞了,「爆棚」太謙遜太妄自菲薄,現在是「資訊核爆」年代,像《明日之後》一樣洪水淹城浸沒生活每一吋。資訊光速公路更快更闊更無限,網絡超連結再超連繫再超社交。

文字氾濫,照片氾濫,影片也氾濫。科技這樣支持、催化和要求我們。係人都寫字,係人都影相,係人都拍片。可以想像虛擬空間不比將軍澳堆填區心曠神怡,如果劣質資訊會發臭的話。

廣告商當然也拍片,拍更多片,更多元化的片,而且創意要更聰明,好在浩瀚嘈雜的核爆中給你看見,在糖果屋+亂葬崗+自助餐盛宴中鶴立發亮。英國麥當勞的網路短片"The Big Mac Mind Test"是好例子,廣告片不止是廣告片,是心理遊戲更玩你:一對情侶在商場內隨機請途人替他們拍合照,很尋常,男朋友拿着相機禮貌地講解照想怎麼拍,但在按下快門之前,有搬運工人抬着一幅大型巨無霸海報大畫在他們中間阻隔了一下,不礙事,大畫經過後才拍就好了。不虞有詐。一個大巨無霸在你眼前經過,有沒有令你分神?會否這個包太吸引,「攝影師」完全留意不到擺在面前一些明顯到暈的變化?你又察覺到一切有什麼不同嗎?

偷拍加惡作劇短片乃「巨無霸是否太吸睛」測試,如果你中計了,明明眼前的男友A換成了男友B由頭到腳都不同了仍懵然不知,恭喜你,你是正常人即大部分人!如果你眼利醒目精明,一眼看出大畫掩護男友掉包的戲法,加五分。麥當勞就是要憑短片得到巨無霸太性感誘人,見到big mac阿爸貴姓都唔記得的結論。中了計的人,很多不但把短片看了再看睇自己點豬,還會轉發給朋友,希望其他人也中招,讓自己不孤單。

你一轉發,又再正中麥當勞的下懷了。此企劃還配合The Big Mac Mind Test遊戲網站和大家玩網上遊戲,務求一條片一個企劃,不是看完即止。今時今日,短片致勝之道,不單要你看,還要你參與,要你投入,由旁觀的看客,變成現場的一份子,以對抗目下資訊太多太雜,事事囫圇瞥過,囫圇分享,根本視而不見的看過無痕。

好,先前夠清醒眼利,加五分,現在考批判性了。如果你看穿不止巨無霸騙了你,連麥當勞也玩了你,加十分。有沒想過上述測試不論畫中的是angelababy還是夏蕙姨,是巨無霸還是豆腐花定路姆西,都會分散你注意的,當你鬆毛鬆翼以為自己好醒看穿了掩眼法,告訴別人你outsmart了這把戲,這小遊戲已同樣把你收了編,無論如何,麥當勞勝。

在資訊任食的世界,贅肉橫生痴肥容易,有質量的東西,仍然是少數。食得多,不如食得精,不想日日狼啃大包受騙,不妨磨利一下批判性。

畢明

Ref.: Apply Daily




殘暴和它所生的

二十多年前的某個晚上,我在油麻地等候通宵行駛的小巴回家。沿街的店家全都拉下了鐵閘,路上只有偶爾經過的行人,以及不小心被他們踢中的空啤酒罐嘎嘎作響。我見到一條後巷的巷口有位露宿者正在準備被鋪,那天天涼,他一邊揭開蓋在身上的毛毯,一邊對着一個方向呼喊。原來是條狗,搖着尾巴快步走了過來,然後鑽進那人的毯子裏頭。一人一狗,就這樣在這初冬的深夜裏取暖入眠。這個畫面我記住了二十多年,不時浮現,好像有些挖掘不盡的意義。但每次想起,我又不願太過濫情地解讀些什麼。例如,一個被城市排除掉的人,和一頭被人類定義為無主的狗,相濡以沬。又如,無論你是個什麼樣的人,狗都不會捨棄你。不,這些聯想都來得太過容易,太過簡單,而且都負擔了太多既定的俗見,無論如何,就是配不上那個畫面的力量與寧靜。

我今天又一次想起這段往事,是因為看到一則新聞。四川南充的警察,在光天化日之下用鐵枝當街打死一頭流浪漢收養的狗。那隻狗天天跟在這個漢子身後討飯,聽說是隻不咬人不亂吠的「乖」狗,漢子還給他繫上了一條鐵鍊。那頭狗死的過程都給路人拍下來了,一鐵棍毆下去便是一灘鮮血噴在地上,一輪敲打,牠才斷氣,只剩下不自主的神經顫抖。

為什麼這些警察要殺這隻狗呢?官方的解釋是那附近人多,流浪漢老牽着牠要錢很危險。而且還拿出了條文,「非法帶犬進入公共場所,由公安機關組織捕殺」。等到憤怒的網民質疑這項條文的法律依據了,他們便又換個解釋,說是流浪漢自己報警求助……

這個事件和那幾格畫面,我想我也會記住很多年的。不是因為它很複雜,而是因為它簡單。暴力與殘忍,赤裸裸地呈現,而且還是權力的暴力與殘忍,這有多複雜呢?複雜的反而是它意外地從一個角落顯露了這個社會的氣質,那種輕易的殘暴,乖張的戾氣,以及不斷循環生長的仇恨,雖然不是真的親身看到,但我在腦海裏清楚想着那個流浪漢眼裏的恨意也聽見了他的喊叫。那種眼神和那種聲音,在這國度之內,我一點都不覺得陌生。

梁文道

Ref.: Apple Daily

Sunday, November 17, 2013

為香港記下的一句話

瑞士專家Rolf Dobelli在他列出的52個思考錯誤中,提到一種「不作為偏誤」,他舉例:假設你和另一人結伴登山,狀況一:登山同伴掉進坑洞中,不論是去找人或親自動手,只要你肯救他,他就能活命,但你卻什麼也沒做,眼睜睜看同伴送命。狀況二:你故意將同伴推進坑洞裏,不久後他就死在那裏。請問上述兩種狀況,哪種比較惡劣?理性看來,不管是見死不救還是故意殺人,都是致人於死,但內心仍隱約覺得,見死不救似乎比較不那麼惡劣。

我們不會故意殺人,但我們常常是見死不救。見死不救的原因很多,當一個社會已墮落到你在馬路邊扶起一個跌倒的老人都會惹禍上身的時候,見死不救只是為了保護自己。但一個社會還沒有墮落到這田地,見死不救的事還是常常發生,原因或者不想惹麻煩,或者覺得做人還是少管閒事為妙。當一個你生活的社會,不公平不公義的事一再發生,社會原有良好的價值系統在毀壞,而社會現時還容許你可以做點事,你可以在網絡發聲,可以在選舉中投票,可以遊行示威集會,可以參與公民抗命,但你什麼都不做。你說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那麼你的不作為實際上是有作為,你的作為與把同伴推進坑洞裏的後果是一樣的。

從「不作為偏誤」,就想到68年法國學運的口號:你不是答案的一部分,你就是問題的一部分。這句口號當年呼喚了千萬人出來抗爭。他們知道,若自己再不作為,就會成為整個社會問題的一部分。

為香港記下這句話時,想起自己的一生,艾青的詩句在腦裏浮現:為什麼我眼裏含着淚水?因為我愛這土地愛得深沉。

李怡

Ref.: Apple Daily

Sunday, November 10, 2013

無知精英

梁文道 一連兩天,談論無知精英,實在寫得拍案叫絕,區區甚表認同 !!!!!!!!

阿太與阿伯

練乙錚先生在他的專欄文章〈赤色芭蕾〉裏頭分析得好,香港芭蕾舞團的「文革禁忌」多半離不開它的董事局構成。他認為那群富太太貴千金和中共交往的「錢權格局」,特別容易形成港芭被「赤化」的路徑。既然路徑已在,鬧出如此一樁事件,也就不足為奇了。

我想追問的則是更加具體的「赤化」機制:那到底是董事局受命行事呢?還是他們主動避忌(或者獻媚)?如果昨天我的推論沒錯的話,那多半不是中聯辦主任主動要求刪戲,因為文革實在沒什麼大不了,越是內地官員越是見怪不怪。於是合理的猜想便只剩下董事局太太團自我審查這一條了。然而正如昨日所言,在大陸談文革甚至反文革都不算犯禁,一幫港澳同胞又怎麼會怕那些紅彤彤的文革影像氣壞了內地貴客呢?

恰好港芭董事局成員之中有澳門首富家族的成員,這就讓我不禁想起多年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件事了。

那年澳門一個半官方主辦的文化活動邀我過去演講,我也如常用功準備了一番。怎料到了快要接近演講的那一天,對方來了一通急電,很不好意思的告訴我這場演講去不成了。支支吾吾地,他們說這是因為「上頭」有人覺得我是大陸當局眼中的敏感人物,而那個「上頭」正正就是澳門首富家族的一員。許多駡我「投共」的朋友都知道我一年裏頭起碼有三分之一的時間泡在大陸,公開演講的場合從黨性最強的學校一直去到官方主辦的文化節。為什麼他們都不怕我「敏感」,反而一個澳門權貴要擔憂我在澳門演說會讓內地難看呢?

於是我又想起九七年前更老的一件舊事。當年灣仔一家半藝術影院決定公映名震一時的紀錄片《天安門》,結果卻引得院中一些帶位人員的不滿,甚至辭職避禍。他們對記者表示,那是怕這部片子太過敏感,將來秋後算賬算到自己頭上。明明九七未到,明明片商和院線的高層都不害怕,一群小小帶位員居然就要恐懼自己的政治災禍了。正當大家都在恥笑這些中老年人的時候,台灣評論家南方朔先生的一句話點醒了我:「越是有知識的人,越能掌握分寸,所以就越不害怕。相反地,越是無知無權的底層,才越會憂慮那些他們搞不懂也掌握不了的宏大政治」。

簡單地講,這些坐在文化機構頂層的掌權貴人,他們的知識水平(至少是政治知識水平),並不比當年那群因為害怕為一套敏感電影帶位而遭殃的阿伯高明。


港式精英

堂堂香港芭蕾舞團的董事,他們的知識水平和政治見解怎能拿來和一群沒有受過高深教育的戲院帶位阿叔相比呢?這不是故意駡人的文字矯飾,因為我從不喜歡用言語輕侮別人,而是我真的相信這種可能。

怎麼說呢?那大概就像幾個月前當另一樁藝術遇上政治審查的鬧劇。一家大型發展商立意突顯自己的文化形像,找來一批藝術家展覽作品,以示它對「城鄉發展」的情懷。結果有些藝術家的作品只不過是稍稍觸及了鄉郊失落的議題,便碰到了主辦者的心理紅線,覺得他們在「搞政治」,最後便把一個文化包裝商業的溫情活動變成了為富不仁的發展商氣量狹小的又一明證。後來不少論者都把矛頭指向操控其事的企業公關,認為他們可能是這些蠢事背後的大腦。

在這兩件事的後頭,我都能在腦海之中想像出一組人物的影像。這些人平常打扮得身光頸靚,多半還泡過鹹水,講起英文真係誇啦啦。他們手持名牌袋包,出入高級場合,無論怎麼看都是一副精英的模樣。有趣的是,他們文化素養的成分卻有嚴重失衡的問題,一方面懂得字正腔圓地唸出所有名牌及酒莊的原文發音,並且以此為身份標記;另一面則和你我一樣,以暢銷八卦週刊當作日用精神食糧。就算他們會看《金融時報》,看得最熟的多半卻是那份每周隨報附贈的《How to spend it》。如果這裏頭居然有人會翻優皮高級扮嘢雜誌《Monocle》,並且還能耐住性子讀完幾篇豆腐膶咁大的國際時事報道,那簡直就是精英中的知識份子了。

這類人我們都曾見過,其中當然不乏真有文化的貴族,學過好幾年鋼琴,還能欣賞芭蕾,甚至會去俄羅斯出錢坐最貴的包廂。然而,他們最大的盲點卻是政治,尤其是中國政治。可別看是大企業的公關,就以為他們見多識廣,一看到藝術家關心菜園村,他就馬上嚇得不知所措,叫你「唔好搞政治」。可別以為更高級的那些權貴和不少中國大員吃過飯,好像很內行的樣子;你一跟他提起文革,他立刻就要反應「哇!呢啲咁敏感嘅嘢最好都係唔好掂啦」,雖然他可能連四人幫的名字都數不全。

這種精英遍佈各個領域,掌握了不少資源。他們的無知,以及由無知而生的恐懼和自我審查,往往正是香港自由淪喪的終南捷徑。北大人什麼都不必說,他們自己就能把自己嚇垮,還要以為自己很識大體,出得場面。

梁文道

Ref.: Apple Daily

Sunday, October 06, 2013

戎狄志態,不與華同

實在寫得好好,區區強烈推介 !!


反對馬斐森當港大校長的學者教授,所持理由都與遴選校長的五個條件無關,說到底,只是一句古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之後,還有一句:「戎狄志態,不與華同」。

早兩年去青島,適逢大雨成災之後。當地導遊說,大雨讓青島大部分市區街道都被水淹了,唯獨舊區,也就是德國殖民地時代的街道房屋,沒有水淹,因為下水道做得好,好到一百年前的工程,仍有零件留存在牆壁上,以便後世維修。果然「戎狄志態,不與華同」。

在天津,在上海,凡是有過租界的地方,都有結實、古雅、可觀的老房子留下。連中共要人,都選在這些老房子居住或開會。新建的高樓大廈,只是虛有其表。

香港百多年殖民地,都由英國派來的總督管治,給香港帶來什麼境況?而這一百多年,中國大陸由「其心不異」的「我之族類」去經營,是什麼境況?97回歸後這16年,香港在「我之族類」手上,又是什麼境況?末代港督,來自人口只七、八萬的英國Bath市,他會不會因為不懂中文、不熟悉中國和香港而讓香港人覺得不稱職?至於熟悉中國、香港的回歸後幾任特首又如何?

批評馬斐森對香港、中國無經驗、無認識,不懂中文,是為「無知、無能、無心」的遴選委員會成員盧寵茂,前年11月出席梁振英參選大會,稱讚梁振英是各參選人中,最有目標、智慧及承擔的人。結果是「外國人做不到的,中國人做到了」──沉淪。

馬斐森表現如何,還有待觀察,但至少他不會去當政協委員這種政治花瓶吧,他大概也不願意排排站去拜見中國領導人吧。畢竟「戎狄志態,不與華同」。

李怡

Ref.: Apple Daily